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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位於首爾市區交通最發達的路口,金氏企業旗下的私人病院矗立在此。

「李醫師,早。」

「早。」

「李醫師,早。」

「早。」

一早,李晟敏出現在首爾某家私立病院裡—奉金家本家長子金希澈之命。

據金希澈說,今天會有非常重要的客戶進住病院,要身為院幹部的李晟敏多多注意。

「唷,晟敏,今天這麼早啊。」來人是許永生,是醫院裡最熱門卻查不到名姓的一位醫師。一雙眼睛盯著異常早到醫院的李晟敏,問道:「今天大少爺又有什麼吩咐了?」

「說是有重要的客戶。」

「唷。」金希澈你到底顧我幹嘛?李晟敏這個說是管事不如說是公關的傢伙,實際上,是金家名永不見經傳的影守,要他出現在病院接待的客戶…「有說了是誰嗎?」

「我看看…」李晟敏翻開一跌厚厚的病例,邊想:『是個飽受病魔折騰的可憐人吧?』想著,就翻到了那人的名姓:「曹圭賢。」

聞名,許永生心中震盪了下。

『金希澈,你為了什麼?晟敏是最忠心於你的影守啊!』許永生對於這要晟敏特地接待的病人好不安心,這時,不等永生問,晟敏見永生神色焦慮便問了:

「怎麼了嗎?永生。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沒…這位病患是什麼疾病入診的?」

「這…」疑惑著永生為何對這病患如此好奇,一邊效率未減的翻閱著病例:「是天生型氣胸,要入院來開刀的。」

「執刀的醫師?」

「是我。」

「這樣啊…」許永生聽見了,心中覺得怎麼想都不對,瞬間又在心中上緊發條,倉促的與晟敏別過,離開了現場。

留在現場的晟敏有些落寞。他將許永生這樣的舉動解釋為永生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搶了他在醫院裡的工作有些不快,嘆了口氣,便往金希澈交代的病房走去。

「打擾了。」進入病房,李晟敏第一眼看到了那令人難以忽視的身影—

是天使。

李晟敏開門見到曹圭賢的第一眼是這樣的評價。

讓家人圍繞著,曹圭賢笑得幸福、笑得洋溢,一雙眼看上李晟敏的身影時,卻瞬間銳利的如同針刺,讓李晟敏心中一個咯噔—

那是惡魔般的眼神。

『是我多心了吧。』晃了晃腦袋,李晟敏將莫名其妙的感覺給拋去,換上職業性的笑容上前與曺圭賢與他的家人交談:「你好,我是李晟敏,曹圭賢的醫師。」

「你好,李醫師。」曹父起身向李晟敏握手道好,一旁,曺母和姊姊也跟著男主人向李晟敏行禮。

「辛苦了。」讓身為自己長輩的兩位向自己鞠躬哈腰,李晟敏罪惡感深重,連忙直起身,好讓對方也跟著免禮。

接下來,病患家長與醫師雙方開始討論手術的細節:

「由於圭賢這次的手術屬於大型手術,所以,以防萬一,請能為圭賢輸血的家屬到場。」

「應該的。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

「為了行政上的需要,請參與手術過程的家屬簽署這份合約書,這是本院對於各位的進行告知的義務,以及意外時能盡的微薄之力。」邊說,李晟敏很怕這些話會讓曹圭賢一家產生不安,然而,預期的擔心並沒有派上用場。

曹家平靜的聽完李晟敏交代的事項,甚至,還不停要李晟敏別緊張,這是他應盡的義務等等。整個過程,李晟敏還是覺得有個眼神看的他很不舒服。順著那方向看去,卻又是那笑得如天使純潔的病魔戰士。

晟敏每每都咒罵著自己太過神經質,然而,這樣的情況卻每天在到曹圭賢的病房時重演。

時光飛逝,這天是李晟敏要為曺圭賢動刀的日子。

曺家一家三口前後進了手術房,只留下曺家女兒在手術門外守候。

「沒有問題吧?」

「咦?」聞言,李晟敏沒來由的陣了一下。

「家父家母都是有年紀的人了,他們這樣協助我開刀,不會有事吧?」

「喔…令尊令堂只是做輸血,不會有事的,圭賢請放心。」進一位醫生的職責,盡量放鬆病患的心情。

「嗯…你這個樣子很難讓我放心。」

「耶?!」我是怎麼樣讓你不放心啊!李晟敏OS大開。但表面上仍是鎮靜的問道:「怎麼了呢?」

「…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擔心你知道的吧?」

「嗯…」原來是緊張啊…李晟敏暗想。「請你放心,院方會盡最大的努力。」

「好…」

不知是錯覺還是多心,就在曺圭賢完全陷入昏迷前,那嘴角勾起了一絲令人戰慄的笑容。

※          ※          ※

「李醫師,曺姓夫妻情況危急,請速到加護病房。」

在醫院的走道上,李晟敏帶著一組醫護人員奔跑著,來到了曺圭賢父母在的病房。

就在圭賢手術後三天,在圭賢甦醒後沒多久,曺氏夫婦就陷入了昏迷,天天高燒不退。

『請你放心,院方會盡最大的努力。』

這句話在李晟敏的腦海中不停的迴盪,加上曺父和曺母的笑容,以及曺圭賢和曹雅拉和父母的互動…等等這些日子來看到的曺家人相處的時刻,李晟敏心中充滿著巨大的壓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粉碎了這個家庭。

然而,事實總是殘酷的。

經過數小時的努力,曺氏夫婦仍是回天乏術。

「爸—!媽—!」曹雅拉第一時間崩潰,而堅持等在加護病房外,體力正虛的曺圭賢當場昏厥。

「圭賢!」

「把病人送回病房!」

醫護人員聽從李晟敏的指示,將曺圭賢送回病房。

李晟敏,卻難得放空了數秒。

『怎麼會這樣…』

曺氏夫婦幾乎是急救無效,任何強心劑以及急救設備對他們像是無物一般,心跳、血壓只是一股腦兒的跌下谷底。

馬上抓回神智,進入病房對曺圭賢進行確認。

『不能連你都失去。』

雖然醫護人員表示曺圭賢已經脫離險境,但是,李晟敏仍堅持待在病房看護。

看著陷入昏迷的男孩,李晟敏心力交瘁。

長時間的手術讓他疲憊,心中一直承載著人命的壓力讓他傷神,弄得身心俱疲還是丟了兩條人命,這讓他怎麼向曺家姊弟交代?尤其是面前這位—他在手術前還用『請你放心,院方會盡最大的努力。』安撫過圭賢,現在卻…

看護過程中,仍不時的回憶手術的每個細節哪裡有誤,腦中多重刺激所造成的混沌,讓晟敏完全忽略了自己另一個身份所處的險惡環境、忘記隨時都可能遭人暗算,就這樣,重了難以察覺的迷藥,『啪』的一聲倒在床沿。

聞聲,床上昏迷的男孩,帶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眼光,緩緩的睜開雙眼。

「看來…金希澈合作的意願很強。」躺在床上的圭賢這樣說著,引出了一個站在暗處的人影。

「金希澈從來不說假話,這是我在金家少數確定的事情。」從暗牆裡走出,許永生來到曺圭賢的面前。

「這人,不是金家影守嗎?怎麼這麼的…弱。

就曹圭賢所知道的金家影守,是類似日本忍者的存在,是最強的武者,沒有感情,只有把任務完成的心。然而,這位影守被他的眼神嚇到不說,連手術當中器具被動過手腳也不知道。

「對一個被你嫁禍的人你還這麼說他?」

「我沒嫁禍他,是他自己搞砸手術的。」

「你…」許永生氣結。再怎麼說,曹家夫妻是許永生的半個父母,就算曹氏夫妻來日不多,對於曹圭賢處理雙親的方式,身為醫生的許永生難以認同。

手術的失敗,並非意外,而是被刻意的操作。

「金希澈把人給我,還找人管我怎麼處置他?」

「…曹圭賢,你這樣子對待晟敏,你有一天會後悔。」

「後悔什麼?」

「…」許永生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道:「後悔你為了掩蓋你的無能為力而將父母的死嫁禍在李晟敏身上。」

「…」聞言,原來凌厲的眼神消失,曹圭賢將頭偏過一邊看向他處。

※          ※          ※

最近一次的家庭健康檢查報告,曹圭賢知道了父母得了不知名的絕症,身體裡有不知名的病毒在蔓延,什麼時候發病、什麼時候去世連號稱神醫的許永生都沒辦法給他答案。

曹圭賢透過許永生在金家的位置,輾轉向隱藏在金希澈背後的強大醫療團隊求助。一段時間的研究之後,得到的回答是:要解藥沒有,但要讓你不再對這件事情無能為力的方法有一個。

針對這句令人費解的話,曹圭賢和金希澈在金家老宅進行第一次接觸。

金希澈表示,希望得到曹圭賢的公司—表面上為娛樂公司,實際上進行著許多科技工業的K.H.的協助—幫忙研究金家人一出生就被植入體內的晶片,作為進出金家禁區的識別。

「你說…有讓我不再對我父母的是無能為力的辦法?」

「讓這個錯給別人扛如何?」金希澈看著曹圭賢,圭賢用不以為然的表情回應金希澈的提議。

「讓這個人扛如何?」金希澈將一張照片推向曺圭賢。

曹圭賢聚焦在相片之上,眼所見是一個接近天使般的存在,卻,曺圭賢用著一種看著蟲子的眼神看著他。

「我知道你討厭醫生—除了永生以外,其他的醫生你都討厭到想殺了他們…不誇張吧?」金希澈看到曹圭賢出現意料中的反應,續道:「因為,他們是讓你最珍惜的身體千瘡百孔的罪魁禍首。」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曺圭賢有種被侵犯隱私的惱怒,質問著金希澈。

「要和你合作還對你一無所知?哼哼,這可不是金希澈的作風。怎麼樣?接受我的提議嗎?」

「一個人換我K.H.集團為你賣命?」

「是用你一生免於活在對父母的死無能為力的罪惡感換你的企業幫我個小忙…」

※          ※          ※

「晟敏他…」

許永生的聲音插入曹圭賢的思緒,讓圭賢有些惱怒的反射性語言攻擊:

「他是個罪該萬死的醫生!」

「他也是讓你脫離呼吸困難的人!」

「這是他的義務。」

「被醫生如白老鼠對待過的你,怎麼還會這樣解讀他的盡心盡力?」

「…」被許永生問到再次噤聲,曺圭賢無意識的將眼光移向在床沿昏迷的男人身上。

本人比照片上還要的人畜無害。脫去了影守的模樣加上昏迷後的毫無防備,就是這樣的人要替他扛下雙親的命債。

「這是他的宿命。」

「唉…好吧,你如果要這麼認為…不過,你別忘記!他只是個背黑鍋的代罪羔羊,真正染上你雙親鮮血的手,是在器具上下藥的我—你唯一相信會救你的人。」

「我想休息了…」

「哪天你想通了,我這條命你要拿,隨時奉陪。」知道圭賢在閃躲事實,永生也不願意即刻將闖入死胡同的牛給拉回傷了自己,只落下了句:「記住我一句話,對他好一點,不然有一天你會後悔莫及。」永生隨後從暗門離開,彷彿他從來沒有來過。

恢復死寂的四周,讓曹圭賢陷入真實與謊言之間的糾結。

為了自身心中的舒坦,不惜將兩條人命劃在一個人的心口上留下永遠的傷痕。還是一個好人…

看著趴在床沿睡的不省人事的人,晟敏那般純粹想要人好的氣質,助長了曹圭賢一心想要天下自命清高的醫生都死光的邪惡念頭。

不再有一絲猶豫,將所有的罪推向晟敏身上。

於公,這是K.H.為金家賣命的報酬;於私,這做白色巨塔裡的人都該死!

「我會一步一步的折磨你…直到你傷痕累累。」

※          ※          ※

在曹氏夫妻去世後一個月,圭賢替父母舉辦了告別式。大病初癒的曹圭賢出現在告別式會場

「社長,請節哀。」

「我會的,感謝關心。」

在曹氏夫妻的告別式後,曹圭賢長子之儀與前來參加的賓客一一打過招呼。金希澈以企業合作伙伴的身份前來弔祭合夥人的父母。而隨行的人是許永生和李晟敏。

見到曹家姊弟,李晟敏感到無地自容。

「曹小姐,請節哀,別傷神壞了您的美麗啊。」

「希澈你還是這麼的調皮。」曹雅拉回答道。

「曹社長,今天忙了一天辛苦了。」希澈看曹雅拉的心情已經穩定下來,換成和曹圭賢打招呼。

「不會,今天忙了一天,一直沒有機會和您寒暄,真的很不好意思。」曹圭賢清淡不失禮的回覆。

「我還好啦…話說,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喔,開刀之後好很多了,都是李醫師的功勞。」

聽到曹圭賢這樣說,跟在金希澈身後的李晟敏顫了一下。

「聽到這樣的話,李醫師會很開心的,晟敏。」

「啊…曹…社長、曹小姐。」

「李醫師,許久不見,你瘦了?」圭賢先開金口的和李晟敏寒暄。

「啊…」

「他因為要參加這個告別式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金希澈一旁註解道。

「為什麼?」

「因為…對不起兩位!」說著,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別這樣…」圭賢馬上上前將晟敏扶直。

「別這樣啊,李醫師。」一旁的雅拉也勸著李晟敏:「那是家父家母的時間到了,天父要將他們接回天國,不是李醫師的錯。你看,圭賢現在一切都很好,這就是李醫師的功勞啊。」

「我…謝謝你們。」多日的心理壓力一股腦兒的宣洩出來,李晟敏忍不住當場落淚。

同時,許永生、金希澈和曹圭賢短暫交換了複雜的眼神,在讓大家察覺之前,三人收回眼神,繼續交際活動。

※          ※          ※

忙了一天,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在這時候來打擾金希澈休息。但,凡是總有例外,這天晚上,金希澈這邊來了個訪客—朴氏集團的現任總裁朴正洙帶著金希澈期盼著的消息來訪。

「崔氏那邊答應了要參與中國那邊的事。」

「喔…完美!K.H.這邊也答應下來了。」

「喔?曹圭賢嗎?」

「就是他,不然還有哪個人有本事把那塊晶片分析出來又再製出來?」

「嗯…聽說你把李晟敏給他?」

「嗯,沒錯。但是是誰跟你說的?我要把他的嘴縫起來。」

「那我可真不能亂說了。呵呵。」朴正洙笑了笑後正色問道:「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

「曹圭賢對醫生的狠你不是不知道的。在社會的保護下,他用他K.H.強大的律師團把當初那批對不起他的醫師逼的無路可走;現在沒有法律的地下世界,你又賦予他晟敏的『使用權』,我擔心晟敏啊…」

「曹圭賢對醫生的恨不是天生,是後天的。要不,我們來賭一把,看看晟敏會是第二個許永生還是第N+1個被曹圭賢弄死的醫生。」

「我不賭這種事。」

「那就不要懷疑我做的事。」

「希澈…」朴正洙語氣緩下,動之以情的道:「我明白你將李晟敏送出去的原因,但是,一切會像是你想的走嗎?」

「我…」面對朴正洙,金希澈不打算說謊:「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他留在金家,在我當上當家將金家瓦解之後,他的處境會比跟在曹圭賢身邊還要危險。」

「唉…」看著表面一派輕鬆,內心如磐石沈重的金希澈,朴正洙習慣的走到希澈身邊,讓他安心的靠在自己身上。

看似冷酷,卻比誰都還要多情的金希澈,其實心中承受著比誰都多的情傷。

朴正洙明白,將世俗身份是醫生的李晟敏送給恨透醫生的曹圭賢,乍看之下對晟敏極為殘忍的處置,金希澈一定看到了比殘忍更多的幸福在那考驗之後等著李晟敏。

「兄弟,你為什麼要自己承受這一切呢?」與金希澈並坐,兩人肩並肩坐在窗邊看著月色朦朧。

「正洙,這就是我們這些站在巔峰的人的悲哀,不是嗎?」

「今晚你就好好的休息吧,明天,又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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